多少年后,梦想也许就成了过往的梦,感谢昌建兄五年后又将那个恍恍惚惚的梦重又捡拾了一遍,感谢晓东兄和地平线诗歌实验小组又将那个梦境在一个人的影展重新登台亮相,人类不过一个转身,冈底斯又走到了一个新的起点,有兴趣的不妨花点时间看看,多给一点鼓励,不是猴年猴急,而是,是时候总要体现我们的力量!
五年过去了,在人的一生中,五年并非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就如五年一届,有的人来了,有的人去了,有的人上了,有的人下了,有的人干脆倒下了,而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五年,那不是可能而绝对就是一粒雪或者一片云,一粒雪可以千年不化,一片云可以万世沧桑,即便一棵树,也可以历尽沧桑而依然精神抖擞,屈子名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梦还是要继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前行!
多少年之后,希望我们还能挥一挥手:
山,你不来
我来!
——大元
从喀什到阿里(之四)不知不觉过了死人沟
(三十里营房-日土,5月15日)
【三十里营房-日土,575公里】
7点多便起,黑导说因我的呼噜而一宿未睡,我顿时颇觉惭愧,以前我总怕人家的呼噜影响我,现在我的能量已经完全超出想象了。前面两夜我已经跟黑导交流过彼此的呼噜问题,他说是我先睡着的,但没办法,平时他是两点睡觉,而我基本是12点半之后,所以这个时差一下子也倒不过来的。不过我自信我的呼噜主要是因疲劳引起还是轻量级的,而在黑导的描述中,我的呼噜也有抑扬顿挫之感,让他备受折磨。
新疆的天黑得晚,但亮得却早,因为昨晚是10点半才到的三十里营,早晨起来一看,既看不到营,也看不到三十里,只见有几辆车几个客栈而已。而能看清楚的,倒是那一个带女字的厕所就在雪山之下,颇有点突兀地竖在那里,不知道女同胞敢不敢进去,反正我是照例要例行宫事的,因为有了昨天的教训,于是我便格外注意进出口的平衡问题。
(冈底斯提供)
车行15公里时,3号车便出问题,后窗爆裂,主要是被迎面而来的车带起的石子刮破的,还好人无恙,于是便停车修补,是用宽大的粘胶带绑在后窗上,虽然不太安全,但也已经是不得已的办法了,就这样大约等了两个小时,这就大大超出了我们预定的时间,我干脆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文字了。后面的这一路过去,那就全是灰尘了,还好,我备着一个口罩,这个口罩是我临出发前一天买的,当时是有一哥们一句无意的话,他说上高原之前要做耐氧训练,可以戴着口罩跑步骑车啊,现在一路皆是灰尘,一路干燥,我这口罩也终于用上了,但后来下车几次,因为冲锋衣的口袋多且复杂,我一时没有掌握,这口罩便也永远留在荒漠上了。好在我的打工证还揣在怀里,而且看自己的脸也已经向王宝强们靠拢了。
所以我有一个体会是,在那样的路上,口罩永不嫌多,湿巾纸永不嫌多,热开水永不嫌多,当然如果有八卦段子也是不嫌多的。因为都有对讲机,近三十号人,也是一个移动的媒体,用荤段子对付高反是一大发明,但后来事实证明,讲得越多的人后面可能反得越厉害,因为讲荤段子是需要体力和脑力的,那是几近于在高原上献身啊。后又翻了一个较为平缓的大阪,它就是位于426公里处的康西大坂。
(阿三提供)
原计划昨天晚上要宿营的红柳滩【+487公里处】,终于到吃中饭时才见到,这跟三十里营地一样,同样是在荒漠中间的,而我们最先看到的是一家叫达州饭店的,于是便到这家饭店吃饭。此处应该是486公里处了。
(这个州是加三点水的洲)
开水一泡上之后,我便外出一转,只见此处也无一棵红柳,因为照地名看,此处应该长满红柳才对啊,或许也是荒漠化的趋势吧,但就这样一个地名,感觉比三十里营要诗意多了,也给了人以想像的余地。
照例是自己去洗啊烧啊,否则这20来人的两桌饭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吃上,这不。卖地板的谷子地又亲自掌勺了。这饭店最吸引眼球的倒是有一靓妹,不是说一定有多靓,只是在这么一个地方,好比电影《东邪西毒》出现了一个张曼玉似的,而且这个妹还是比较拽的,叫她拿个碗倒个茶她都爱理不理的。想想也是,她什么鸟没见过呀,到这种地方来的人,要么是军人要么是司机,要么就是闲得发慌的鸟。吃好饭之后,有的车照例是要加油的,但听说这里的加油站是要手摇加油的,而围着车的有一大堆孩子和青年人,有的头上扎着红带子,脸上很是阳光,不,这样的句式太轻佻了,我的意思是打印着强烈的阳光印记的男人,他们向我们兜售一些手工制品,因为价格和语言问题,几乎没有成交的,因为我们相信,到了后面这些东西一定会买的,但不一定在这里买,而这些人多半已是藏人,但我们又被告知,这里其实还是叶城的管豁地,天呢,太崩溃了,我们开车近两天,竟然还没有开出叶城的区域,这新疆大得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在红柳滩,几个首领开了一个“遵义会议”,会议决定今夜一定要开到日土,而不是多玛【+829公里处,海拔4600米】,也就是说要按原计划到达县城的日土,因为多玛也是一个兵站,估计跟三十里营和红柳滩是一个概念,那还是会吃不好睡不好的,其实大家嘴里没说心里都在想,吃倒是算了,睡也将就吧,但是给我们一个卫生间吧,上帝啊,给一点热水吧——女同胞们一定是会这样想的吧。
接下去的路,就显得更是诡异了,其实也不是诡异,只见有一车前面侧翻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下,要把那侧翻的车从路上移开,那不知要猴年马月了,要知道手机信号也没有啊。这个时候,就是展示段总的车技的时候了,因为开的都是越野车,所以爬坡涉水便成家常便饭了。段总要做的事情就是,第一他要先探好路,第二是他先上,第三才是指挥其他车辆上,有时他甚至自己亲自去开其他司机的车。这车技当然是没得说了。我们叫他段总,这说明他至少是一个车队的老总,也可能是一个旅行社的老总,那要管的事情太多了,这一路上光是管这七辆车七个司机就很不容易了。
好在翻车的情况只看到两起,我们都成功地绕过了,而碰到军车就绕不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故”了,因为从对讲机中不时有警报传来,谁谁谁要吸氧了,谁头痛得厉害了。好像先是唐秘书先长报警了,我透过车窗看到她倚一个大氧气瓶,这是一个大钢瓶,好像先要从钢瓶灌到氧气袋中。我原先想像应该每一个车发几罐的,段总嘴里是说每车都有,但一直没见那种小罐装的,可能是要省着用吧。
风景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好了起来,尤其是黄昏七八点钟的时候,夕阳余晖打在冰山上,而四处望去又是黄黄的草地,其实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草地还是荒漠,只是段总还非常眼尖,不时地告诉我们哪里有藏羚羊,是公的还是母的,可惜我这傻瓜相机,虽也能拉一下镜头,但镜头中的藏羚羊仍是没有面部表情的。两位温州发烧友谷子地和文章显得特别兴奋,他们好像下车追了一阵子的,后来还是我们的车把谷子地载回,但不久便传来消息,说两人反应强烈,我估计还是刚才的追赶造成的。
接下去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死人沟,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过死人沟的,已经不知道了。死人沟又叫泉水沟,此处海拔有5100米多,此处离红柳滩大约已过了170公里。
据称,当年部队进藏,也是从新疆出发沿着这条线走的,由于自然条件恶劣,加上当时缺乏常识,就有不少官兵长眠于此,死人沟由此得名。我最早听到这个地名还是心里一惊的,前同事跑过藏新线也跟我说起过这个地名,老实说我是有点害怕的,你想想人民子弟兵多棒的身体啊,可是当我龟在车上时,已经不知不觉过了死人沟以及更为大名鼎鼎的界山大阪的,因为那是新疆和西藏的分水岭,海拔有5200米。
一开始我也是在问段总的,到了没有,有没有过界山,因为在我的想象中,到了这种标志性的地理位置,应该是拍个照秀一下的。能秀的都下车来秀一把吧,可是因为问得多了,也可能段总也实在累了,或者说他也真的不知道有没有过界山大阪,所以我们也是在糊里糊涂中,创了个人的历史吧。
前面说过,“遵义会议”已经决定要到日土过夜,但是大概只有我们一号车上的段总知道土日还有多少公里,一开始报过一个数字,大概是还有170公里,可是后来大家连问公里数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然大元还是在对讲机里面进行鼓励和动员,他永远是有这个激情的,这可能是责任和勇气使然,虽然他一讲完话也是歪倒在一边了,或是狠狠地抽上一根烟,对了,因为严重缺氧,有一次打火机打了三十多次才点燃一颗烟,这也算是创纪录了吧。
前路茫茫,但大家都有一个信念,我们要到日土,日TMD土。那一阵子,我老说不清日土这个词,老说成是日多,这也说明我把多玛和日土这两个地名混为一谈了。
在夕阳落下的那一刹那,真的感到天地间有一种大美,也突然觉悟到了什么叫“天路”,倒不是说上天堂之路,而是那路,真的,远看完全是羊肠小径,它就这么曲曲弯弯的,或者是笔直地通到云端去了,那种美景,曾经在美国西部电影中见过一二,但完全不能跟真实场景相提并论。不久我们看到一湖,从段总的口中好像叫咸湖,学名可能叫阿克赛钦湖吧【即龙木错咸湖,位于新藏界山达坂,+717公里,海拔5200米,G219公路东】,此处地理上应叫阿克赛钦地区,是中国和印度的争端地区,这个湖的大部分其实是在和田地区了。
湖水泛着白光,然后好像是蓝光,这也可能是天光照在戈壁上而发出的吧。
时间在这里很是漫长而又快速,这个时候人是迷迷糊糊的,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是,我们终于到了多玛,但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这又是多么绝望的事情啊,不要说夜宵,就是晚饭也还没有着落呀,我们在车上各自嚼了一块巧克力和牛肉干,对了,巧克力是很管用的。
后来我得出一个结论,凡是要过边检站了,就说明我们已快到目的地了,这个多玛站已经是西藏阿里的豁区了,因此从字面说上,从喀什到阿里,也算是抵达了,至少已到了第一步。但是后面的路更漫长而辛苦,这不,从边检站得知,这里里离县城日土还有九十公里呢!
在那样的时间段和路况条件下,九十公里至少得两个小时,甚至要近三小时。此时外面的温度已经零度了。
茫然四顾,这个多玛似乎比三十里营和红柳滩还要荒凉,没有看到一点点灯火,唯一的亮光就是从边检站发出来的。还有就是天上的那个大月亮,它也一定是在傻傻地想,你看这人间的七辆车,这27个凡夫俗子,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呢,在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在该做爱的时候不做爱,人啊,要是疯起来,那就完全不可理喻了呀。
我又摸出打工证看了一下,充满了自嘲,好像这是我的护身符一样
也真是多玛的月亮,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孤独和绝望。这个时候的我,确切地说是蜷缩着在假眠,睡不着,但也不特别清醒,就是想养精蓄锐,就是想快点到达日土。这时的肚子倒还好,我突然想到,如果这时荒漠中有一场脱衣舞下表演,我还会坐正身姿吗?坐着累,躺又躺不下,这吉普车毕竟还是硬了一点。坐不是坐,躺不能躺,但是你又不能去走,连走的力气也没有啊,所以只能做一只缩头乌龟。
突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3号车失去联系了,期间一些车虽有故障,但总还跟着,但现在3号车不知跑哪去了,实际上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了,但那个时期可能也是司机师傅最困的时候,对讲机一直都沉默着。等到了边检站,才发现七辆车只有六辆了,这一段虽然有了手机信号,但估计3号车所处的位子是一点信号都没有的,本来对讲机在这山路上,10到20公里的距离是能呼到的,现在呼不到说明它有可能是超出了这个距离,或者3号车的对讲机也出问题了。
段总决定他开车去找,其他的车先向日土进发。这么一来,大元、黑导和我也只能先下车,我们只得躲进检查站里等待。检查站里生着火炉,里面有4个军人,一个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军大衣。另有两个兵一个在玩电脑,还有一个在电脑上看影片。因为我们把几张凳子坐着了,另一个当兵的只能站着,我起身让他坐,他不肯,看来这是个小兵。因为我坐也不舒服站也不舒服,最好躺下。大元看到那里面放着方便面什么的,问他们能不能买几包方便面,回答是不行的,我想也对,这又不是小卖部。当兵的告诉说哪里有卖的,大元便出去了,回来时还是空手,说小店的门已关了。又过了一会,另一个当兵模样的进来了,问了我们一下,听口气大概是个小干部,他是一边玩电脑一边跟我们聊天的,问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让我们要注意安全,不要出麻烦,他说我们有麻烦他们便也麻烦了,他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是很关切关心,但另一方面又有点嘲讽的意思,既是自嘲也有点嘲我们的行为,其潜台词大概是你们都是吃饱了撑着慌,所以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受罪,他讲得真是有道理啊。期间有两个驾驶员模样的进来,大概是想过边检,又被他教训了一通,另一个兵也参与了教训,那两个驾驭员颇为木讷,也没有任何的还嘴,大约要到天亮才能放行吧,他们开的是大货车。这个时候我起身到外面去转了一下,又看到了天上的月亮,然后也颇为关心地去看看旁边有没有店,真的没有,于是我在荒地上洒了一尿,这才发现这时体内连尿也不多了。
还有另一发现,边检站门口还有一张空凳子,于是我拿进去坐了,坐下不久,外面传来段总的声音,看来车已经回来了,于是我们向当兵的道谢,感谢让我们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外能够栖身这么一会,而他们,也许短则几年,长则十几年几十年,都要在此放哨站岗。
3号车也回来了,好像是减震器坏掉了,意即是要命的刹车出了问题,只能开二十码的样子。于是我们又去敲修理铺的门,几个门都是反锁着的,只有一个里面似传出嗡嗡的声音,但那人就是不肯起来开门修理,他们可不想赚这个钱,也许里面的人知道,你的车有了毛病,明天白天不也还是要找我修理的吗,着这个急干什么呢?
(冈底斯提供)
于是决定3号车留在多玛过夜,明天修好之好再赶到日土,这就苦了开车的杨师傅。不过条件再怎么艰苦,此时能够躺下睡个几个小时,或许比什么都要幸福吧。我们则向余下的90公里进军。这时已经凌晨4点了。
此时的疲倦既是身体的,更多的是心理的,我就感觉到此时的月亮特别大,它一直在车的左边跟着我们,也就在这种似睡似醒的状态中,我们过了著名的班公湖。我是朝窗外看了一眼的,月亮下的湖面非常浩渺和宁静,但那个时候不知是由于缺氧还是实在疲劳,我根本没有想到这就是班公湖。后查地理书,班公湖的很大一部分是处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如果比较诗意地说,我从这头下水,很可能就游到那一头的印度了。
(冈底斯提供)
90公里,好像900公里一样。灯光尚能打在前面的路上,而我的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总是觉得怎么还没到呢?因为从三十里营房出发到现在,如果前后时间加起来,那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到达日土的招待所时,已经早晨6点多了,但高总和李玲还在等着我们,烧好了粥和菜,还有花生米,我们呼啦啦的喝了两小碗粥,然后去睡觉,睡觉时天完全亮了,我一看手机,已经七点多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腰包不见了,一阵紧张,下楼到吃饭和洗漱的地方找,仍然不见。说来也奇怪,这腰包我也是不离身的,真如宝玉的那块玉,但刚才不知怎么的,它也可能累了,是它自动把纽扣松了下来,我便解了下来,后来因为冲开水,就把它给忘了。里面虽没贵重物品,但有一MP4,还有证件什么的。心里有事,又没睡好,睡到九点多一点便起来去找腰包,这个时候头痛得厉害,可是腰包还是没有,于是去撒了一泡尿,还特意朝粪坑下面张望了一下,看有没有掉到粪坑里,当然没有,此种招待所竟然还要蹲粪坑,且是三十年的此类坑,可见这里的条件。回房再睡,还是没有睡踏实。
后来想起当夜之景之情,也得诗一首《月亮一直在我的左边》——
月亮一直在我的左边
它是那么大那么圆
又那么近在眼前
李白一定见过她
在边关的马车上
那时也有加油站
也有烧开的热水
温一壶酒吧,月亮啊
如果我能稍稍清醒
这是多么美的场景
我喜欢你躺在我的左边
月亮和我,影子和道路
雪山,一直在远方的雪山
我会倒卧在你的身上吗
月亮啊,秦汉隋唐的月亮
车过班公湖时,我没有看见
一只鸟飞向远方
制图:朱晓东
勘校:阿 三
责编:宁 可
出品:地平线诗歌实验小组
监制:沈塘桥音乐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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